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強勁的音樂、晃動的身影……

一位年輕人準繩地隨節拍,翩躚於舞室中。

有誰想到,他根本聽不到任何聲音?!
活於無聲世界中,跳舞讓他飛越有聲有色的新生,更成立香港首個聾人舞蹈團。

「我叫Jason。我係聾人。」

「聾人嘅生活係應該無障礙嘅!」

 


一家五口 四為聾人

身形高挑、一身韓look的黃耀邦(Jason) ,以手語憶述三歲到韓國旅行途中發燒,回港後聽力逐漸下降,六歲成為聾人。小時候看見閃着燈的救護車經過,明明危險漸近,卻聽不到響號聲,讓他很害怕、很無助,想躲起來。「我由健聽變成聾人,覺得自己喺一個寂靜嘅世界裏邊,冇人幫我。」

Jason父母和哥哥都是聾人,只有姊姊是健聽,一家人以手語來溝通;多年來,因為聽不到,他就更內斂、文靜。直至到美國讀大專時初接觸舞蹈,Jason視野才得以廣闊,開始接受「自己」,踏出第一步。

聽不到 用心感受到

也許我們未必留意到,身體很多時都會隨着音樂節奏而擺動;不過,聾人無法聽到音樂,跳舞便要比健聽人士付出多倍心神時間去學習。「最重要望實跳舞老師嘅步法;第二係用心去數住拍子;第三,用地板感受震盪,音樂高低頻率起伏,聾人係感覺到嘅。」台上一分鐘,台下十年功;聾人的苦功,該是幾何的計算了。

 

 

「決定開始跳舞前,我有諗自己係咪真係鍾意跳舞,係咪真係要行動。你要去實行,要堅持,要克服困難,先係最重要。聾人跳舞真係好難,好易放棄,比健聽朋友要更刻苦。聾人聽唔到就只好靠近個喇叭,用心去感受個震動。我會睇熟歌詞,知道首歌唱緊乜,係傷心?浪漫嘅歌?等等;再配合返歌譜,用自己方式表達出嚟。」他懷着初衷、克服重重困難,用心「聽」每個拍子,最終成為獨當一面的舞者,由Hip Hop、Locking、K-Pop、Jazz到現代舞,他也涉獵其中。


因為舞蹈,Jason的世界變得更大,他跟不同的團隊單位合作,更飛往外國如美國、日本等地表演,結識許多朋友。Jason更曾先後受邀與歌手許志安及王梓軒合作,拍攝手語交流及教學的MV,宣揚手語舞的文化。

 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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政策離地 扼殺聾人母語

一般人以為,大部份聾人都能以手語溝通,但香港十五萬聾人中,原來只有數千人懂手語。手語不但沒被系統化,就連Jason唸的聾人學校原來也並非用手語授課。聾校嚴禁師生使用手語,只許老師以口語授課。「學校覺得手語對聾人冇幫助,佢哋覺得靠講嘢口型就幫助到佢融入社會。但我覺得冇乜關係,其實手語對我嚟講好重要。」

當問及聾人的出路,Jason不禁無奈。「香港支援不足,手語推廣唔足夠。靠望口型上堂,學習會好差,聾人入大學變得好困難……譬如『蘋果』同『美國』,其實口型望落去係一樣。」由於聾校政策及欠缺輔助學習的支援方法,聾人學校學生的水平相比主流學校可相差4-6年,即使是聰慧的學生,也可能因此而不能繼續升學。進大專大學難如登天的聾人學生,未來工作前景會有保障嗎?

為手語發聲 為聾人爭取

2014年,Jason隻身遠赴美國知名的Broadway Dance Center學習跳舞,同學來自世界各地,卻只有他一名聾人,為爭取無障礙學習環境,Jason連法理都搬出來。「我只是想爭取自己嘅權利,希望可以爭取到一個手語翻譯,同埋有人可以寫筆記畀我,最後成功爭取到!講真其實過程好困難,好辛苦,但最重要係自己有為聾人爭取權利。」

 

 

香港和美國的差異,讓Jason體會更深,美國設有聾人大學,政府也願意提供支援,宣揚手語,又幫助聾人學生學習;他指美國聾人入大學機率比香港高很多,畢業後可當醫生、護士、老師及律師等專業人員;同樣受《殘疾人權利公約》約束的香港,卻沒保障聾人擁有合適的學習環境與方法,直接剝削聾人的升學及工作選擇。聾人,難道就要被這樣邊緣化?!

 

全港首創 傷健共融舞校

Jason覺得,只要手語普及,聾人也可以有將來。決心推廣聾人及手語文化的他,2010年成立了「森林樂聾人舞蹈團」,免費教授聾人學生和弱聽小朋友,為他們爭取權利。


今年7月,他與拍檔開設JR Dreamland Studio舞室,拓展舞蹈課程。有趣的是,除了聾人學生,亦有健聽學生。「幾好吖,可以將聾健共融嘅信息宣揚開去,真正嘅聾健同行。就算係殘疾、智障、自閉、唐氏綜合症等等嘅人都可以一齊嚟跳舞,因為香港從來都冇一間咁樣畀所有唔同殘疾人士一齊學習跳舞嘅Studio。」


被問到教授聾人及健聽學生的分別,Jason表示:「聾人聽唔到音樂,有時會數錯拍子,時快時慢唔協調,要重覆再重覆去練習。不過,聾人學生嘅觀察力同記憶力比健聽學生強好多。」


「聾人係身份 唔係障礙」

由手語班、舞蹈團,到跳舞學校,Jason夢想香港成為一個真正聾健平等,聾健同行的城市。「聾人好多係天生,但聾並唔係病,亦唔係障礙。聾人有自己嘅文化,手語就係聾人嘅母語。」宣揚手語文化使聾人重拾自己的語言,讓Jason對自己作為聾人的身份感到自豪,他期望社會上有更多健聽的手語翻譯員,擔當聾人與健聽人士日常溝通的橋樑。

 


「好多時我哋都需要健聽人士幫忙做手語翻譯,但香港的健聽翻譯員真係好少。我想健聽人士學咗手語之後,可以用視像形式加入服務,例如當聾人想去醫院、警署或銀行等等,就可以透過視像通話提供服務畀聾人。」還盼Jason的鬥志及熱情,感染更多人;締造出真正聾健平等的共融社會。

點解跟聾老師學跳舞?

 

 

 

 

學生So:我佩服Jason,佢克服咗好多障礙,嗰種堅持嘅精神我都想學埋。我哋自創咗啲手語同佢哋溝通,我覺得其實係冇咩障礙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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學生Rita:Jason教得仲仔細啲,佢好細心睇到學員有啲咩不足,出去學跳舞啲導師教完就算架啦。

 

 

 

 

學生Mike:「每次跳唔到我話唔想跳喇,佢一句:『只要你聽多啲睇多啲就可以喇,我連聽多啲嘅機會都冇。』令我冇辦法放棄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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採訪、撰文:梁劍紅、張文意
編審:梁劍紅、Avy Ip
攝影: Sea.Pho.Yea
影片製作:Lifewire、Ken Mok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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