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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條腿、一條心。這是眼前這對夫婦給小記的最強感受。這幾天,平均溫度約35度,全港多區體感平均逾40度,破了42年來5月的最熱紀錄。烈日當空,人人巴不得躲於雪櫃過活,65歲越野跑手馮錦雄和太太莊冰英卻選擇戶外負重及跑山訓練;「自虐」背後,實是為適應到極地比賽時變幻莫測的氣候,酷熱天氣下操練,既是增強體能,亦在鍛鍊意志。
 


「係咪就咁坐喺屋企?」


強人的煉成,大多由低潮開始。馮sir本是好動的體育教師,可惜30多年前突遇車禍,從此失去左小腿……雖可作簡單運動,但不能劇烈。「我係一個傷殘人士,係咪就咁坐喺屋企?作為一個折下肢嘅傷殘人士,比較難做用腳嘅運動,如衝破呢個最困難點,我估計日後生活嘅困難都唔難應付。
 
今天,一切說得淡然;過去,義肢曾是馮sir的心理枷鎖,「都有啲無謂,諗人地點睇自己,擔心人地歧視自己。」持續了好幾年的心理包袱,隨運動而漸漸放下。約10 年前,從不運動的馮太為了健康開始行山;為了陪伴太太,馮sir運動熱情再被重燃;2008年,二人更參加了100公里路程的「毅行者」比賽,踏出越野跑手的第一步。

 

 

「我唔著靴 著義肢唧!」

義肢不再成負擔,但物料沉重及欠彈性,若進行劇烈運動,大腿骨骼會承受較大衝擊力,易磨損肌肉。2009年,馮sir在義肢矯形師的協助下,換上碳纖物料運動型義肢,成為香港首位使用「刀片腳」的傷健人士;自此,倆口子的跑道更廣更遠,在不同的公開比賽中突破自己。

 

因要參與不同運動,常穿短褲的馮sir不時露出義肢,逐漸習慣別人的目光,亦不知不覺把包袱放下。「當人哋唔再覺得你特別,自己都唔會再覺得自己好特別。」隨心而行,馮sir的心結也漸漸解開。「好可能係自己問題,將自己睇成一個特別嘅人……我只不過係改變左少少,你著靴,我唔著靴,我著義肢唧!」

 

靠着我的人肉行山杖


一場車禍,讓截肢體育老師跟初出茅廬的骨科護士連上。結婚三十多年來,夫婦倆共同走過人生的高低起跌。十年來,二人總是形影不離參加不同運動比賽,「人哋問我點解冇行山杖?咪喺我側邊囉,人肉行山杖吖嘛!開初訓練時,水都放喺佢身上,變咗我嘅駱駝!」在旁聽着的「行山杖」笑得合不攏嘴。

兼任最佳戰友及鼓勵員,馮太更是細心體貼的專屬私家看護,「我始終比一般人唔同,太太最了解…佢會好小心,所有嘢都有晒預備,膠布又預多兩塊,令我冇後顧之憂。」教馮sir盛讚的,還有太太的推動力。「連唔做運動嘅人都參加馬拉松,咁我都可以做到!我只係比佢困難多一啲,其實都唔係唔可以。」

「呢個角色應該冇人替代到,係嘛?!」自信的眼信、肯定的語句,對於太太的反問,二人不禁相視而笑。這畫面,相信就是答案。

 

 

「有乜嘢 留返上山講!」

「對手機多過對人」的城市生活紛擾太多,他倆則回歸基本,專注理解對方所需,感情與信任建於運動中的結伴與溝通。「有時喺屋企鬧交,鄰居會聽到,如果我哋上山,鬧交唔會有人聽到…有咩都喺山上解決!行山時可更專注於兩人嘅溝通、更集中交流,運動中嘅我哋更加合拍。」
沒有華麗的詞彙,只有平淡的閒話家常,卻滲出實實在在的溫馨感,馮太笑言「佢唔浪漫㗎!」但,丈夫無比的毅力及堅持,最教她欣賞,無論多大的挑戰也願意克服,這點給予自己很大的鼓舞和勇氣,才有信心一直走下去!「馮sir肯行出嚟,已經係對我最大嘅支撐!」

運動不但促進夫妻之間的默契,更使馮sir勇敢克服截肢的後遺症。至今,「幻肢痛」的神經痛楚偶也發生,令他難以入睡。但馮sir堅拒藥物,把專注力分散在步履之間。「我願意行出來象徵一個健康的影響或正能量!」

 

 

看似不可能 原來係可能


「第一次就已經好難忘!」自3年前開始,他倆開始挑戰不同的極地馬拉松比賽,成功橫越智利的阿塔卡馬沙漠(Atacama),並獲團隊賽冠軍,「一支拉雜成軍、年紀最大嘅團隧,竟可戰勝健全朋友。有時看似不可能,原來係可能發生嘅!視乎自己肯唔肯踏出第一步!」去年,馮sir更成為首個完成戈壁沙漠馬拉松的「刀片飛人」,在6天內征服250公里賽事,成績斐然。

馳聘於無數賽道,老貓也有燒鬚一刻。極地日夜溫差可達攝氏50度,加上全程背上所有裝備及食糧,是極級艱鉅。而且馮sir左腳接觸任何地面與物件皆無感覺,容易跌入沙丘的浮沙之中,「我試過成隻義肢陷入沙裏面,當我掹出嚟時義肢即脫離,差啲受傷。」

 

「一直玩,玩到唔得為止」

惟,艱辛沒磨蝕他的熱情,反令他更享受比賽,不斷挑戰極限;更決心完成其餘兩項四大極地-撒哈拉沙漠及南極的馬拉松,「完成大滿貫極地比賽,係我們嘅願望!」「我們年紀都大,可以玩,就一直繼續玩,玩到自己唔得為止!點解咁大年紀都要繼續比賽,就係因為有目標,你有明確目標,想登珠峰或跑沙漠,就真係要去訓練。」

訪問正值炎夏正午,馮sir家中沒開空調,夫婦二人卻從容不迫,享受清風。為讓身體適應沙漠的高溫,在香港的訓練可謂「烈陽神功」。「天氣好與壞都訓練,頂着太陽。如果太陽猛烈底下都能夠繼續,就會事半功倍!」

「遇到困難時一定會好辛苦,但其實只要叫一聲『啊!』出嚟,就激勵到自己。人生可能每一日,每一分鐘都遇到困難,每一步可能都好難行,但只要肯行出去,就會有好嘅前路,正所謂關關難過關關過,我哋用呢個作為格言俾自己鼓勵。」
 

 

「我哋......其實仲可以付出。」


今年9月,這對孖寶再會接受新挑戰,他們將連同Lifewire及「極地同行」,帶罕見病童跑戈壁沙漠。「呢次會有更充足準備,將自己義肢同殘肢嘅連接做好啲。」馮SIR笑言已積極備戰,特別在負重訓練上,另外,他也積極學習溝通技巧,希望到時能照顧到小朋友的情緒需要。
 
「作為傷殘人士能夠幫到其他同路人,我都覺得好有意思。健全朋友支持我哋當然好歡迎,但同路中人能夠互相扶持,傷健共融。其實傷健朋友都能夠做到好多嘢。我哋唔單止接受支援,我哋其實仲可以付出。自己能夠付出幾多就付出幾多,呢個先至係價值。」

 
經歷表
1979  遭遇交通意外,馮SIR失去左小腿,換上義肢。
2008  馮SIR與馮太一起參加100公里路程的「毅行者」比賽。
2009  換上運動型義肢,開始更積極參加各類型的戶外活動。
2015  參加四大極地之一智利阿塔卡馬沙漠(Atacama)250公里團隊賽事,勇奪冠軍。
2017  參加四大極地之一戈壁沙漠250公里團隊賽事,成為首個完成該比賽的「刀片飛人」。



採訪、撰文:梁劍紅、梁嘉信、張文意
編審:梁劍紅
攝影:林栢鈞
影片製作:Lifewire、陳澤朗、Sea.Pho.Yea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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